作者：杨成长  龚芳  方思元

　　资本市场作为要素资本化的重要媒介，在推进数字要素价值挖掘、优化数字要素估值定价及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上发挥了重要催化作用。同时，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也为资本市场提供丰富的优质企业资产，有效提升资本市场数字化水平及运行服务效率，使资本市场与数字经济实现良性互动发展。

　　数字技术推动资本市场在发行、上市、交易、登记、结算、托管等环节实现全面数字化。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大在金融基础设施上的数字投入，交易流程得到极大简化，交易成本持续降低，资本市场交易及结算效率明显提升。与境外相比，我国资本市场场内交易较早实现集中撮合交易，资金结算托管效率居于全球前列。

　　近年来，我国持续规范引导资本扩张，加强反垄断监管，经过两年左右的治理，当前数字经济正逐步迈入规范发展新阶段。在科创驱动和全球新一轮数字变革背景下，资本市场要继续发挥资源配置功能，强化资本要素和数字要素深度融合带来的效率倍增效应，坚定支持数字经济企业、平台企业借助资本市场发展壮大。

　　2012年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数字经济发展，不断健全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和配套支持政策体系。在顶层设计上，2022年1月国务院出台《“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明确提出数字经济发展目标并完善配套保障措施。在算力布局上，我国不断完善数字基础设施的区域协调，于2022年2月启动“东数西算”工程，将东部算力需求有序引导到西部，构建数据中心、云计算、大数据一体化的新型算力网络体系。在制度体系上，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网络安全法三大上位法建立，各项行政法规、地方性条例陆续出台，我国针对信息及数据安全领域的法律框架已基本搭建完成。在统筹规划引导下，我国数字经济取得超常规发展成就。2021年数字经济规模达45.5万亿元，同比名义增长16.2%，占GDP的比重达到39.8%。其中，数字产业化规模达到8.4万亿元，同比增长11.9%，占GDP的比重达7.3%；产业数字化规模达37.2万亿元，同比增速达到17.2%，占GDP的比重达32.5%，数字经济成为我国经济社会转型的重要推动力。

　　近年来，在“建制度、不干预、零容忍”的九字方针下，资本市场基础制度体系和服务功能不断提升，资本市场作为要素资本化的重要媒介，在推进数字要素价值挖掘、优化数字要素估值定价及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上发挥了重要催化作用。同时，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也为资本市场提供丰富的优质企业资产，有效提升资本市场数字化水平及运行服务效率，使资本市场与数字经济实现良性互动发展。

　　一、资本市场在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上发挥六大催化作用

　　一是资本市场有效推进数字资产证券化，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融资支持。近年来，我国资本市场持续发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机制，引导更多资本投向数字产业化及产业数字化领域，为数字经济企业提供长期资金支持，在培育数字科技企业和推进技术创新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发布的《中国上市公司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截至2021年底，在4684家A股上市公司中，以数字经济为核心产业的上市公司有1058家，占比达22.6%，上市的数字企业涵盖了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新型信息技术服务等领域，首发募集资金总额达7595亿元。此外，2019年至2021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上市公司通过资本市场增发募集的资金总额达到5274亿元，极大地满足了数字企业融资需求，对支持我国数字产业做强做优做大起到重要促进作用。

　　二是资本市场有效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受益于资本市场提供的融资支持，近年来传统产业持续加快数字化转型，数字化及与数字化相关的技术投入成为A股上市公司最重要的投入和支出。根据《中国上市公司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726家样本上市公司中约有76%的公司已经开始推进数字化转型，其中制造业企业最多，达到358家。通过大数据、云计算、工业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赋能，上市企业极大地提升了财务、办公、销售、生产制造、供应链采购及客户管理等环节的“数字生产力”，实现管理优化和生产效率提升，有效促进传统业务提质增效，增强差异化竞争力。以上市公司云南白药为例，过去传统粗放式的三七种植加工交易方式制约了三七产业的高质量发展，作为我国最大的三七产品生产企业，云南白药加强数字化投入，打造数字三七产业平台，对三七、重楼等主要产品原料实现了从种植、加工到流通销售的大数据追溯，推动中药材行业向标准化、数据化、信息化迈进。上市公司数字化转型有力地推动了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进程。在工业领域，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关键工序数控化率达55.7%；在服务业领域，各类传统服务市场通过数字化赋能实现线上线下融合，运用大数据分析消费行为，实现精准营销，带动服务业加快发展；在农业领域，2020年全国农业生产信息化水平为22.5%，全国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信息化水平达22.1%，农业数字化转型成效显著。

　　三是资本市场培育的数字龙头企业极大引领和推动数字经济发展。近年来在资本市场价值发现和资源配置引导下，我国加快培育形成了一大批全球领先的数字龙头企业。截至2022年9月末，我国数字经济核心产业企业市值超过1000亿元的达12家，市值超过500亿元的达35家，市值超过100亿元的超240家。根据《中国上市公司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2019年至2021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电子元器件及设备制造业市值增幅达145.2%，2021年行业总市值达9.5万亿元，占A股总市值比重约10%。此外，数字产品批发业、智能设备制造业、其他数字产品制造业市值也有明显提升。资本市场培育的数字龙头企业遍布数字经济重点领域，例如云计算领域的浪潮信息、用友网络，人工智能领域的科大讯飞，大数据领域的光环新网，物联网领域的北京君正、汇顶科技等。以龙头企业为引领，我国在电子元器件、人工智能、新型零售及社会服务等方面形成了全球领先的产业服务体系，并孵化带动一大批数字中小企业快速发展。龙头企业的快速成长极大促进了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发展，提升数字经济发展效能，在持续推动各产业数字化转型上发挥重要作用。

　　四是资本市场有效支持龙头上市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整合产业链。数字技术能整合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等上下游数据，实现产业链上技术、资源、资本、管理等方面的互补，提升产业链稳定性和抗风险能力。近年来，部分上市公司在资本市场支持下，充分发挥上市公司吸引资源的“磁石作用”，加强产业链整合。海尔集团等公司借助数字化转型，较好推进了工业互联网发展。海尔集团于2017年构建卡奥斯工业互联网平台，以“与大企业共建，与小企业共享”为理念，对内提升平台能力，提供从基础设施、硬件到软件系统等全套数字化服务，实现工厂智能制造、智慧物流等数字化运营。对外致力于打通从产业链整合到生态建设的全流程，海尔集团通过吸引家电产业其他龙头企业进入平台，加强协作和资源整合，输出行业特色化的工业App及平台级解决方案，从而吸引更多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加入平台，不断拓展家电行业产业生态，实现整个产业链互惠合作的正反馈，极大提升了产业链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截至2022年，海尔的卡奥斯工业互联网平台已连续4年蝉联工业和信息化部跨行业跨领域工业互联网平台评选首位。

　　五是资本市场对数字经济的重视，推动形成数字产业的完整投资链。近年来，与数字经济相关的电子元器件、人工智能、集成电路、新型零售等行业在资本市场上受到投资者的关注和追捧，数字经济相关板块及行业在二级市场的估值水平明显提升。据统计，截至2021年底，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为代表的数字经济行业估值为99倍，明显高于科创板75倍的平均估值。二级市场估值的提升有效带动了数字经济一级市场的投资和估值，目前我国在数字经济领域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从天使投资、VC、PE、产业基金、引导基金到二级市场一体化的投资链条，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持续加大对数字经济领域的相关投资。近3年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投资的大量数字企业相继登陆科创板、创业板和北交所，清科数据显示，2021年VC/PE支持的上市数量达到432家，融资总额超过5000亿元。其中，科创板融资总额超过1000亿元，VC/PE渗透率（其支持的上市数与全市场总上市数之比）达到67%，较2018年56%的水平大幅提升。数字经济投资链条的完善也推动我国培育形成了一大批具备全球竞争力的独角兽企业。据胡润研究院统计，2021年底我国拥有独角兽企业301家，占全球独角兽企业的比重接近30%，仅次于美国。在已有的独角兽企业中，30%以上集中在金融科技、软件服务等数字经济相关领域。此外，数字经济投资产业链的发展也极大提升了数字要素价值，在推动数字要素市场发展及配置机制市场化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六是资本市场有效推进数字化、科技化和绿色化的协同发展。资本市场在服务催化数字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通过引导企业加大数字科技投入推动科技化发展，一批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企业快速成长，并通过其示范效应，带动一大批中小企业实现科技转型，科技企业在资本市场获得的融资支持也不断增强。截至2022年9月底，已有37家未盈利企业、11家红筹企业在科创板上市。此外，借助数字化赋能，我国企业加速绿色化转型步伐，业务流程、内部管理、客户服务及生产过程的数字化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企业运营效率，为企业绿色化转型提供重要基础。以数字化为基础的智能电网系统也是推动我国实现“双碳”目标和绿色转型的重要基石。

　　二、数字经济赋能资本市场提质增效

　　近年来，随着我国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快速发展，资本市场积极顺应数字经济浪潮，加大数字化创新应用，全面强化资本市场数字化建设。

　　数字经济发展为资本市场提供丰富的优质资产，极大提升中国资本市场在全球金融市场中的地位。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为资本市场提供了大量优质上市企业资源，当前我国科技独角兽企业数量稳居全球第二，优质数字企业吸引大量外资持续流入，截至2021年末，沪深港通和QFII合计持有A股流通市值4.2万亿元，占A股总流通市值之比从2017年的2%左右提升到5.6%。截至2021年底，在外资机构持有的A股市值结构中，与数字经济相关的信息技术、科技金融及新兴日常消费行业持仓市值占比接近40%。我国在数字资产及数字经济上的领先地位也极大提升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地位，当前我国资本市场已成长为全球第二大资本市场，2021年末A股总市值达到92万亿元，过去3年A股新增融资规模位居全球首位。

　　数字经济发展推动资本市场数字化，提升资本市场交易效率。数字技术推动资本市场在发行、上市、交易、登记、结算、托管等环节实现全面数字化。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大在金融基础设施上的数字投入，交易流程得到极大简化，交易成本持续降低，资本市场交易及结算效率明显提升。与境外相比，我国资本市场场内交易较早实现集中撮合交易，资金结算托管效率居于全球前列。

　　数字技术发展极大推进普惠金融发展，提升资本市场普惠性。数字技术的运用提高资本市场交易的便捷度和信息传播效率，降低资本市场参与门槛，推进投资者数量快速增长。中证登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新增自然人投资者数量达到1958万，较2020年提升9%，持股市值达到25.6万亿元，占比达到34%。资本市场普惠服务的发展使更多人享受到便捷的资本市场服务，更好分享中长期价值投资带来的稳定收益。

　　数字技术发展提升资本市场中介机构的数字化水平，推进资本市场服务数字化。随着数字经济快速发展，金融行业数字化渗透率持续提升，证券公司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数字技术，创设智能投顾、智能风控、智能客服等新型服务，丰富产品业态、提升交易效率、实现专业定价、完善风险管理，有效优化资源配置，促进资本市场金融服务数字化、智能化水平持续提升。中国证券业协会发布的《2021年中国证券业信息技术与服务发展综述》显示，有77家证券公司将数字化转型列为公司发展战略，占调查样本数量的71%，其中数字化转型覆盖多业务领域的证券公司有69家，占比高达89.61%。

　　数字技术发展丰富资本市场监测工具，提升科技监管水平。近年来，借助数字技术，资本市场监管逐步实现了统一的证联网、证券云平台、大数据仓库、专业化团队建设，同时证监会推动开展基于大数据的风险监测，加强“互联网+监管”系统建设，有效提升事中监管的效率和风险预警能力，持续强化资本市场数字化监管能力。

　　三、进一步提升资本市场服务数字经济的五大能力

　　近年来我国持续规范引导资本扩张，加强反垄断监管，经过两年左右的治理，当前数字经济正逐步迈入规范发展新阶段。在科创驱动和全球新一轮数字变革的背景下，资本市场要继续发挥资源配置功能，强化资本要素和数字要素深度融合带来的效率倍增效应，持续提升资本市场在要素配置中的引领作用，坚定支持数字经济企业、平台企业借助资本市场发展壮大，推动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是提升资本市场对企业数字资产财务化和科目化的核算能力。企业财务报表是资本市场估值定价的重要基础。要发挥资本市场对数字要素市场化的促进作用，推进数字要素的证券化和资本化，须健全与数字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企业财务制度。目前，土地、人力、资本、管理等生产要素在企业财务核算中均有对应的会计科目，市场能有效评估成本和收益，但数字要素作为新型生产要素，现有财务制度及估值体系难以对数字要素的价值进行全面、科学的评估，已有的基于流量等维度的估值方法也缺乏全面性和可比性。要从优化财务统计方法出发，探索数字要素资产财务核算机制，健全数字要素初始核算和后续统计规则，尽快建立适应数字经济新特征的现代企业财务制度。

　　二是提升资本市场对数字资产的估值定价能力。目前，我国资本市场尚未形成对数字企业标准化的估值定价体系，针对不同商业模式、不同变现方式、不同盈利水平的平台企业，该用市盈率、市净率、市销率估值法还是用分部估值法，缺乏统一标准，不同数字产业间及同类型的不同数字企业间的估值溢价和估值折扣，也主要基于投资者主观判断，缺乏规范性。要鼓励资本市场加强对数字公司估值方法的创新，积极对接全球先进的数字企业定价规则，加快形成科学、合理、规范、多元的平台企业估值定价体系，提升我国在数字资产定价上的国际影响力和话语权。

　　三是提升资本市场对数字经济的融资服务能力。要进一步支持数字企业和平台企业在境内外市场便利化上市。国家已多次明确将尽快出台对平台垄断型企业的整治方案，让市场主体对监管政策形成明确预期。资本市场正在有条不紊地做好全面注册制改革的准备工作，不断提升发行制度的包容性，针对红筹企业和差异表决权企业，将进一步放松市值和盈利限制，适度简化上市审核程序，并将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要求等方面进行更多适应性安排，资本市场将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持续稳定的中长期资金支持。

　　四是提升资本市场对数字经济的投资服务能力。资本市场将进一步完善数字经济投资产品和工具体系，鼓励中证指数及证券研究机构编制多元化的数字经济指数体系，合理分配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权重，更多聚焦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加大基础软件和核心硬件行业的权重，提高指数的应用率和普及率。顺应数字经济的发展趋势，资本市场将持续推进数字资产证券化，开发更多以数字股票、数字收益权、数字衍生品等为代表的新型数字经济投资工具和产品，进一步丰富资本市场投资品种。加快引导鼓励公募基金、券商资管、保险资管等机构投资者创设多元化、各具特色的数字经济主题投资产品和指数产品，持续吸引中长期投资者，不断提升市场在数字经济领域的投资专业度。

　　五是提升资本市场对数字企业公司治理的优化能力。数字企业尤其是平台类公司在企业治理结构、治理体系上与传统公司存在很大差别。数字平台公司具有流量聚集性、市场主体聚集性等特征，平台公司发布的平台运行规则，理论上是企业内部制度，但由于平台上聚集了大量市场主体，这些内部制度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市场规则。平台企业的治理规则与市场运行规则之间的边界不够清晰，导致平台企业治理决策将极大影响市场效率和社会公平。资本市场将借助公平交易及信息披露机制引导平台企业不断完善信息披露内容清单，正确认识和把握平台公司治理结构和治理体系的新特征，不断健全完善资本市场对企业治理制度的规范要求，实现企业利益与社会公共利益之间的平衡。